此情如流水，未有窮盡時
《強夫之上必有勇妻》 沈盈番外篇
强夫之上必有勇妻
作者 : 殺豬刀的温柔
字數 : 近115.2萬字
完成年份 : 2016年
角色 : 林懷玉、刀藏鋒
總有一些番外，在我們的心上敲出了無法抹滅的美麗與哀愁，讓人久久難以釋懷….
我其實蠻喜歡《强夫之上必有勇妻》這個作品，作者的筆調輕鬆幽默，故事卻是宏大而有些沉重的。不太明白為何網上有人評論得很不留情面，我將它列於再閱仍想念末二，完全是因為題材涉及穿越，按分類，如此而已。不過，雖然女主穿越而來，但文中卻並未細述這些現代金手指如何強大，即使用於治國專業上，也還有更厲害的女主的老師在前指導一切，所以並不讓人覺得突兀而打擾劇情進行的流暢度。
關於兩個家族與一個朝廷之間的爾虞我詐，看似不怎麼新鮮的主題，作者卻是一點不急躁的娓娓道來。不時飄散出古典話本的諷刺味，偶與跳脫時代的氣息相互碰撞，營造出特別的意趣，生成了獨特的文字氛圍。
番外中的最後一章，以繼承帝位之後的前九皇子沉盈的視角書寫。沈盈曾是女主的學生，溫厚內斂聰穎慧悟，卻因皇帝不喜而一直是個沉默的存在。在一百多萬字的正文中，沉盈並未被著墨太多，讀者亦不意這被冷落的皇子除了尋求老師在競逐上位時的支持外，還會有什麼其他的念想。然而作者卻在最後一章的番外裡，揭露了沉盈那未曾言明的情思，隱忍蘊藉、涓涓汨汨，一如標題，未有窮盡，狠狠地對讀者一擊正中心竅 ，教人肝腸寸斷不堪回神....
以下轉貼「强夫之上必有勇妻」番外最後一章，「此情如流水，未有窮盡時」:
第324章 (文中的刀老夫人便是晚年的女主林懷玉，皇帝則是只小她幾歲的沈盈)
刀老夫人在義父病逝後不久，因心疾病危昏迷不醒的那幾天，皇帝有些心神不寧，於宮中思量了許久，仍是未前往刀府。
沒兩日，深夜裡傳來刀老夫人過去了的消息。宮人匆匆入立，仍著衣倚在床頭假寐的皇帝，當下就睜開了眼，撐著龍床坐了起來，對閔公公說：「朕想去看她一眼。」
張閔擦著眼淚，垂身道：「誒。」
去看吧，看最後一眼，這輩子的最後一眼。
他深夜出宮，宮門在黑夜中吱吱作響，讓皇帝無波無緒許久的心，襲上了一片悲涼。他坐在龍輦上，兩手捧著御書房裡養得最好的一盆迎春花，想起了初見那天她的模樣。
這一幕，竟清晰如昨，那日刀府客堂大窗邊的迎春花，正好似她的面容，在輕風中盈盈舒展著....
他去時，刀府一片慘白。皇帝有些渾渾噩噩，也不知等了多久，才等到守國將軍一句父親讓你進去。
皇帝其實很久沒見過她了。
她晚年有了心疾後很少出來。她跟弟子們說，我老了，陪你們走到現在也走不動了，以後你們要自己擔當著。皇帝聽到後，找了幾個師兄弟談了話，自此，便無人再去驚擾她。
這些年，他就是這樣過來的。
她想要看到的雄圖，他展開給她看；她想要清靜，他便給她清靜；她不上朝不進宮，他兩三年也見不了她一眼。她不想，他便不見，諸如種種，皆順她的意。
皇帝來時，並不知刀老將軍會不會允他去見她。
老將軍晚年與她一道深居簡出，朝中有大事宮宴要她出面，他便一人代兩人而來，說是她的意。皇帝也知道，這其實更是老將軍的意思。
他的心思，看出來的沒幾人，也從未有人挑明。但老將軍在意，她便與他能不見就不見，後來更是一面都不出。那深情的人，對外人絕情起來，竟再狠不過。
但皇帝這一生，得的絕情何止這一樁。他已波瀾不驚，見與不見，早無所望。老將軍如當年般護她似掌中寶，皇帝其實還是有點高興的。
她能高興一輩子，他對她便了無遺憾。
這些心思，皇帝一輩子都沒對人吐露過，即使跟在他身邊幾十年的張閔，他亦未言道過半句 —— 除了當年母妃離世時，問他心不心疼，捨不捨得時，他回了一句心疼，捨得。
便是父皇殯天那日對他說，你要是爭，哪怕天下大亂，朕也不怪你。當那英明一世的老君王說出這句話時，皇帝也只是冷眼看著，臉色沒變，眼波未動。
老君王遲來的寬容，對他已撼動不了絲毫，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九皇子沉盈了。他人未死，心卻早已葬在了地底下。
他心如死水，以為對她這輩子便是如此了。之前聽說她心疾不穩，也只是派了宮人去慰問，直到這幾日莫名慌悸，他才明白，關於她的昨日種種，他竟是一樣都沒忘。
進了環鋒堂的內苑，踏入他們的大屋，長桌上還放著無數書冊，窗邊各色花枝在夜風中輕舞，這一刻皇帝竟躊踷不能動。
舉起了手中花盆，他問坐在床邊抱著人不放的老將軍：「可否將這盆也放上？」
老將軍冷眼看過來，朝他點點頭。
皇帝走到窗邊將花放好，再回來時，說道：「先生還作畫呢。」
他看到桌上那幅未完成的舞劍圖，她才畫出了半個老將軍的模樣….
老將軍未作答，閉著眼，老臉上舊去的淚痕又緩緩地添了兩道新的。
皇帝搬了張凳子，坐到他們面前。
她依在他懷裏，皇帝看不到她的臉，只能見到她潔白的手。
那手依舊修長如玉，與當年也無甚差別。皇帝看著沒動 —— 她當年說，我可是要美一輩子的。
她說的沒錯，她美了一輩子，連死了，也還是很美。
她說的也沒錯，她這輩子最想的，就是好好跟她的大將軍過一輩子，最後最好是死在他的懷裏。
真好，她都做到了。
老將軍沒動，皇帝便看著她的手，也沒動。直到老將軍緩緩睜開眼，輕柔地轉過她的臉來讓他看，皇帝抬起眼來，才發現自己早已淚盈於眶。
「唉….」皇帝看著她的臉，歎道：「先生還是很美。」
刀老將軍因此冷哼了一聲，又抱住她輕搖了兩下。
皇帝淚流滿面，熱淚燙得他那死水一般的心疼痛不已。
原來他還是可以活著的，只是，那個唯一能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的人已經死了。
皇帝閉上了眼，無聲地流著淚。
他是真心心悅她啊，他的先生，他從見她第一眼記到如今，可惜她從來不屬於他。
太可惜了。
皇帝這一刻痛不欲生，不能自持。
老將軍抱著人垂著眼，未發一語。
兩人不再出聲，直到遠遠傳來衛國將軍沙啞的聲音。老將軍說他可以走了的時候，皇帝才摸著椅臂站了起來，茫然地往門邊走去。
走到門邊，他回頭，看著被人緊緊摟住了的她，再看向窗邊隨風輕顫的迎春花，彷彿見到她的笑容一如當年。他站了許久，許久，看著她不願別眼，直到衛國將軍請人來讓他走。
都讓他走，她從來都不屬於他。
**
她走後沒兩天，老將軍進了趟宮，跟他說，他會將他送的那盆花，種在他們的墓地邊上，但要求他再立新后。
皇帝跟他搖了頭，老將軍的劍因此架到了他的脖子上....
老將軍回去了，隔了兩天，他也走了，自刎於她身邊。
夫妻合葬。
皇帝這時又想起，當年曾有膽大包天心悅於她的弟子問，為何她不收他們時，她笑答，他性烈，眼裏容不得半粒沙，我當然不會拿沙子刺他的眼。
皇帝再想起這句話時，竟顫抖不已。
他也一生沒拿沙子刺她的眼，一次都沒有，哪想，一盆花也留不下。
等送走了她，燁王妃與燁王爺要回去前來到了宮裡，皇帝看向門外，生怕她的小女兒送還那盆他送的花，直至確認了來人手上無物，他才緩緩的眨了下眼。
此行都是燁王爺在說話，直到最後，王爺表示該離開了，皇帝點點頭，在燁王妃起身後，他卻忍不住看向了她。
燁王妃垂首不語往門邊走，皇帝看著她的背影，心中苦笑，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了起來。
太可憐了，他居然盼著她的小女兒為她帶兩句話給自己，哪怕只是一句呢，哪怕只是一個字呢，也都好。
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心悅她，留半個字給他也好啊。
他還要當一個她希望的明君，要當一輩子當到死呢，一個字都不給他，往後的那麽多年，他要怎麽熬？
燁王妃走到了門口，皇帝的心也隨著她的腳步慢慢死了下去。
沒有就沒有吧，無妨，大半輩子都這麽過來了，早得不到的，現也在得不到，沒有區別，也無所謂了。
只是，當踏出門檻一隻腳的燁王妃停住了步伐，皇帝發現他死下去的心又慢慢地，慢慢地揚了回來....
燁王妃回首，看向他，皇帝站了起來，走向她。
他知道此刻定沒有掩飾住臉上的渴望。
可是，她都走了，他再也無法得到任何她的消息了，他只想從她最疼愛的小女兒口裡再聽她說兩句有關自己的話。
燁王妃終是開了口：「母親在世時，曾跟我說，您是她教過最出色的弟子….」
皇帝微笑了起來，輕言道：「她從未親口與我說過。」
燁王妃也笑著，眼裡卻有淚：「母親還說，您也是她最可憐的弟子….」
皇帝笑著流下了淚。
「她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，這人世虧欠於您的，早晚會還給您。」燁王妃說著泣不成聲，「她早幾年跟我說起您時，讓我往後若有機會，替她與我父親還有我兄妹二人給您道一句多謝，多謝您護我們一家周全，安寧。」
皇帝因此抬頭大笑了起來，淚流不止。
原來她知道，她都知道。
如此，再好不過了。
「可是，母親也說，如若能不說，這句話就別說給您聽。她希望的是您與身邊人執手相老，而不是，而不是....」
「朕知道，朕知道。」皇帝笑著低下了頭，扶起行禮的燁王妃，親手將她交到燁王手裡，並告誡他：「好好待她。」
他只要活著一日，就會護著她的兒女們，她的刀府一日。
她想護著的，他都會護著。
先生啊，此情如流水，未有窮盡時。
您豈是我想忘能忘的，沉盈此生只得您一人，一如初心相待。
《全劇終》
殺豬刀的溫柔於2016.9.11晚。
文章轉貼來自 : 晉江文學城 強夫之上必有勇妻 第32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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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22.05.0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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